“佣兵小姐，别冲动，我是如假包换的帝国人。”马尔高想要争辩，他悄悄地往前拱了拱，想趁爱葛莎不注意缩短下距离。
但爱葛莎已经看穿了他的企图。女杀手扬了扬手中的弓，粗鲁地警告他：“你再动一下试试，把你的两只手都给我举起来，从后面贴到脖子上。”
马尔高砸砸嘴，老实照办：“是这样吗，佣兵小姐？”
“我没问你，你就给我老实闭上嘴。现在是我在问话！”
“我真不是科尼亚人的探子。”马尔高闷闷不乐，“好吧，我之前对你确实粗暴了些……额，不对，是对你非常粗暴，但你起码要相信我，我是一个有操守的人。绝不会背叛帝国。”
相信你？女杀手面露讥笑。在她的印象里，马尔高就是一个会笑着允诺你一大堆后，转脸便把你卖了的魔鬼。
天又开始下雪儿，爱葛莎的嘴唇一张一合，吐出一片又一片雾气。
“还狡辩，虽然我不懂科尼亚语，但你刚才和科尼亚人亲密无间的样子，我都看见了。那支箭，是你们的暗号吧？说，你潜入帝国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
这简直是鸡同鸭讲，怎么就暗号了？怎么就亲密无间了？马尔高头都大了。没想到啊，这个害怕被卫兵觅到踪迹的假佣兵，貌似比尼西亚的士兵还要爱国？
“我只是碰巧会科尼亚语而已……”
“你觉得我会信吗。”爱葛莎声音冰冷。
马尔高的眼睛映出女杀手凛然的身姿，他看到了最糟糕的一幕，在相距一百米远的地方，一团高大的身影挺立着，差不多有三米高。如果刚才被科尼亚人追只是听到了死神脚步的话，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是被死神用镰刀顶在了脖子上。
“佣兵小姐，后边，科尼亚骑兵！”他早就该想到的，因为刚才那个科尼亚人说了——“他是和他几个兄弟一块潜进的帝国领土。”
爱葛莎并不信任马尔高，她觉得这个狡诈的自称商人的家伙是在骗他。为了达成手段，这个人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被浪费。马尔高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凝结了。飞舞的雪花冰冷冷地打在他脸上，他从来没这么冷过。他的牙齿格格发抖，从脊髓到四肢，全身上下都被寒气侵袭。该死，他是皇帝的间谍总管，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死在荒郊野岭。
科尼亚骑兵正急速接近。那团黑影已经变得越来越高大，越来越清晰。马鼻独有的哼哼声，如海潮般一浪高过一浪。爱葛莎这才回过头，但已经晚了。只消三四秒，科尼亚人的马刀就能斩断她的脖子，这个距离弓箭手面对骑兵是没有胜算的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把刀被掷了出来。
冲锋而来的科尼亚骑兵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有所迟疑，他就势挥舞起闪亮亮的马刀，砰地一声，冷兵器撞在一起发出来清脆的响动。马尔高甚至看到了刀刃相互摩擦时产生的火花！
爱葛莎滚了出去，马尔高扔给她的刀像飞絮样跌在地上，扎进了雪堆里。她虽然用它勉强挡住了骑兵挥下的死亡一击，但科尼亚骑兵的力气是如此之大，令她根本握不住手里的刀。
“混蛋！”马尔高立即抽出了还插在斥候骑兵身体里的剑。
剑柄被间谍总管牢牢握在手中，科尼亚人的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，流落一地。马尔高行走在风雪里，每一步都留下血红红的印子。冷锐的剑尖伴着一浅一深的脚印，在雪地上划出一条刻痕，
科尼亚骑兵注意到了他。
马儿嘶鸣，人咆哮。“你这个混蛋，我要为库洛洛报仇！
科尼亚人灵巧地操纵战马，调转马头后又一次冲了上来。科尼亚人的耳朵里充满了风声，他呼啸而来，锋利的刀刃砍向马尔高的身体。
马尔高本能地滚向一边，他觉得小腿一凉，随即火辣辣地疼了起来。
骑兵的冲锋还没有停止，前面还有爱葛莎。这两个人他都要杀了。他用科尼亚语咋呼着要为同伴报仇，但在爱葛莎听来却犹如猪猡在哼哼叫。
女杀手手里没有武器，接过刀时她丢掉了弓，虽然右手还捏了支箭，但没有弓的箭压根起不到有什么作用。即便如此，危机时刻，她还是本能地把箭扔了出去。而科尼亚的骑兵也在箭矢飞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进行了闪避。
说实话，爱葛莎扔出去的箭矢飞行速度并不快，科尼亚骑兵穿有铠甲，别说是箭头，就算是刀剑也别想通过投掷刺穿铁甲。但他靠本能做出的反应，却给了马尔高和爱葛莎一个机会。
马尔高没有丝毫的犹豫，他把手中的剑扔给了爱葛莎。
女杀手站在原地先是一个转身来到科尼亚骑兵倾斜身子的相反侧，赶在科尼亚骑兵来到的前一秒，爱葛莎接住空中飞来的帝国长剑，又是一个转身。
一个漂亮的交错。杀手的眼中映出科尼亚骑兵的背影，一秒、两秒……科尼亚骑兵忽然从马背上倒了下来。他的左胸被剑贯通，已经没得救了。
“谢谢，你救了我两次。”
“也不能说救，只是你比我更有可能杀了他。”
马尔高故作镇定地回话不过是想掩饰他悄悄走来的步子。现在，两个人都没了长兵器，可马尔高手上还有着从爱葛莎那儿缴下的匕首。只要离得足够近，他就能制服女杀手，正当皇帝的间谍总管窃以为即将掌握主动时。幽静的林子里，又传来科尼亚语，这回整整三团黑影。
“该死！”
爱葛莎二话没说，撒开腿就向前跑。她的目标是科尼亚骑兵刚刚留下的战马，马尔高的一只小腿受了伤，离战马又稍远了些。他自知跑不过爱葛莎，识趣地到一旁捡起马刀和弓箭。起码，在面对科尼亚人时不至于赤手空拳。
“他们杀了库洛洛和马夫马。”如雷般的咆哮在林子里响起。
“杀了他们，用他们的皮裹着兄弟们的尸体回去！”
“宰了这群异教徒。我要把他们的血献给伟大的真神！”科尼亚人骑着马，像风一样快。他们用家乡的语言漫骂着，诅咒着，恨不得把眼前的两名帝国人千刀万剐。
皇帝的间谍总管自然能听懂科尼亚人在说什么，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捡起装备，左手马刀，右手长剑，背上还有把弓，十多支箭。但面对三名科尼亚骑兵，他一点底都没有。他觉得自己今天十有八九是是要交代在这儿了。
风声、马蹄声、鞭子声，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。马尔高心灰意冷之际，耳边响起迥然不同的声音。
爱葛莎用的是帝国语，那种优雅的语调和科尼亚人的粗鲁截然不同。那是人世间最好的语言。
“抓好，要走了！”
女杀手已经骑上了战马，她正冲向马尔高，速度不快，完全不同于科尼亚人。
爱葛莎的身上没有一件兵器，她的手空落落地伸在半空中，马尔高马上便理解了她的意思，交错的瞬间，两只手叠在一起，紧紧握住，像石头样结实。爱葛莎使劲把他向上拉，马尔高也卯足力气，跃向马鞍。
两个人骑上一匹马，在漫无边际的雪地中飞奔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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